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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获诺贝尔奖授奖词商榷

作者:周锡山 @ 2014-09-14

莫言获诺贝尔奖授奖词商榷—— 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还是魔幻现实主义? 周锡山 2012年10月,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公正评审并通过给莫言授奖的决定,宣示了诺贝尔奖评 审委员会对中国当代文学及作家的关注和对中国当代文学成就的一种公正评价。但是瑞典皇家科学院诺贝 尔奖评审委员会对中国古代文化和文学的伟大成就了解不够,因此给予莫言的授奖词中对莫言文学成就的 具体评价则有值得商榷之处。今借本次大会提供的难得机会,提出商榷性的意见,提请与会者注意和讨 论。 一、授奖词“魔幻现实主义”的命名和译法的商榷 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莫言的授奖词:“他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 起”。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表示,“莫言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结合在一起。他创作中的世界令 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 评委会:将现实和幻想结合在一起》,中国新闻网2012年10月11日) 我认为授奖词关于莫言“受魔幻现实主义影响”一语,不甚恰当,其中隐含着3个理论失误,值得商榷。 首先,授奖辞明明指出莫言受了马尔克斯的影响,莫言本人早就在上世纪80年代的著名文章《两座灼热的 高炉》中,谈马尔克斯和福克纳对他的影响。后来也在多篇文章中说自己的创作受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影 响。 可是授奖词中的“魔幻现实主义”一词,不用西文通用的Magic Realism或Magical Realism,而是用了 “Hallucinatory realism”(谵妄现实主义)。于是在学术界造成了理解上的混乱。 旅美学者童明教授批评中国媒体对此词翻译不确,他根据瑞典文译为“谵妄现实主义”,并解释说: 文学中的谵妄幻觉现象丰富而复杂,不可一概而论。比如,某些作者可以更自主地使用谵妄幻觉,使 所叙述的病态成为折射和反抗现实的艺术的一部分。 有些作者创作中出现的谵妄现象,却可能是个人或社会病态的反映,可称之为“非主动的谵妄”。 文学中纳入负面情绪和病态并非新事,且已形成现代文学(包括先锋派)的一个重要特征。现代文学 的发展,又扩充了负面美学的内涵。卡夫卡是负面美学成就最突出的实例。所以,诺贝尔委员会用“谵妄 现实主义”这个词,虽然赋予莫言作品病态和负面情绪的涵义,对莫言的文学作品未必是贬低,甚至可能 是肯定。 莫言喜欢规模,但他描写的荒诞,明显缺少外国作家的那种个性的支撑。莫言小说中对男女纠葛、性别和 暴力做荒诞式的夸张,显出一种群体性,更接近畅销文学,而不是严肃文学。因此,莫言也许真的是在 “反映”现实,而不是用艺术“折射”现实。他作品中的谵妄,多是一种谵妄文化的直接显现。(童明 《莫言的谵妄现实主义》,《南方周末》2012-10-19) 童明先生的朋友徐贲先生,在自己的博客中转载此文,并做按语解释说:英语媒体介绍2012年诺贝尔文学 奖获主莫言,赞辞中使用的都是“Hallucinatory realism”(谵妄现实主义)这个中心词。“谵妄现实 主义”是一个大约在1970年代开始被批评家使用的新词。谵妄现实主义与“魔幻现实主义”有些联系,但 却有它自己的特定含义。1981年出版的《牛津20世纪艺术大全》( The Oxford Companion to Twentieth Century Art)对“谵妄现实主义”的定义是:“精细正确的细节描绘,但这种现实主义并不 描述外部现实,因为它用现实手法描述的主题只属于梦境和幻想。”(第529页)德国歌德大学的林德勒 (Burkhardt Lindner)教授则指出,“谵妄现实主义追求的是一种类似梦境的真实”,按照这个解释也可 以把谵妄现实主义称为“白日梦现实主义”。诺贝尔奖是用瑞典语和英语发布的,瑞典语发布使用的 是 "hallucinatorisk skärpa" ,也就是英语的“hallucinatory sharpness”。 由上可见,“谵妄现实主义”这个译法及其概念都是不准确的。按照《汉语大词典》的解释:谵,胡言乱 语。谵妄,中医指引内热过盛或痰火内忧等原因,以致胡言乱语,情绪失常。这个翻译很不准确。用这个 “主义”对莫言作品作评价,是完全不符事实的。在理论上说,也完全是不对的。莫言的有关描写并非 “只属于梦境和幻想”,而是有着很大的真实的、现实的成分的。更不是病态的和负面的。 英语hallucinatory sharpness,其义为:幻觉的,引起幻觉的。由于谵妄现实主义的译法,有负面影 响,于是此语又被翻译成“幻觉现实主义”,有论者说莫言做了“人与幻觉现实主义的融合”,“从历史 和社会的视角,莫言用现实和梦幻的融合在作品中创造了一个令人联想的感观世界”。 马悦然则译作“虚幻现实主义”。当记者问马悦然:“莫言的授奖辞,有一个关键词的翻译各不相同,大 家常常把他翻译成魔幻现实主义,你怎么翻译?”马悦然:“幻觉的现实主义,融合神话、历史和当代。 当然,莫言的小说里也有魔幻现实,但这在莫言的作品中都不太重要。”(石剑峰《那些批评莫言的人读 过他的书吗》《东方早报》2012-10-22) 马悦然对原文和英语的翻译,是准确的。但授奖词的原文是使用不当的。于是,《文艺报》当时报道,有 学者在研讨莫言著作成就时,提出将授奖辞中的魔幻现实主义改称为“神幻现实主义”。 以上这些新的译法,都是围绕诺贝尔奖委员会给予莫言的授奖词而发生的,都是不规范的和不成熟的,未 经学术界的讨论和论证。 第二,如果按照莫言本人的说法,他受了马尔克斯的重大影响,就应该将授奖辞中的幻觉现实主义改成 “魔幻现实主义”。可是“魔幻现实主义”这个名词,本身即是错误的, 一般认为魔幻现实主义产生于拉美,因此全称为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但并没有确切的定义。此派作家和理 论家、评论家,仅说它描写的是拉美地区神秘的现实。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获诺贝尔奖的授奖仪式上的讲 话,也强调他的小说描写的拉美神秘现实是真实的。这是针对西方学术界不承认其真实性,故而将拉美的 此类作品用“魔幻”一词加在“现实主义”前面,做了非真实性的限定所作出的反对性的说明。 “魔幻”中的“幻”意味着是“幻想”和“虚幻”的本质,实质上还是不承认此类描写的真实性,于是称 之为魔幻现实主义。这个概念是不确切的,更且此词前后部分自相矛盾,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大的理论失 误:既然这个名词的前后两部分互相否定,因而这个理论概念是不成立的。 第三,无论谵妄现实主义、幻觉现实主义、神幻现实主义、虚幻现实主义和魔幻现实主义,都不能用来界 定莫言的创作方法,因而都是不正确的。这是因为: 上面论及谵妄,被改成虚幻、幻觉、梦幻等,与魔幻一样,这些译法,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没有 区别: “魔幻”的“魔”,指神奇的,变幻难知的。幻觉,在没有外在的刺激的情况下而出现的不正常 的知觉。幻觉有多种,如:幻听、幻视、幻嗅、幻味、幻触等。而“魔幻”的‘幻”,指假象、虚无。所 以有人译为“虚无现实主义”,与魔幻没有本质的区别。 总之,这些译法还都是用反对迷信、遵循科学的语言来解释和命名之,完全是隔靴搔痒,文不对 题的解释和命名。 除了强调描写内容的真实性,反对将“魔幻”强加在他的头上之外,马尔克斯又曾正面回应和反驳过 西方文学界和理论界对他的创作和魔幻现实主义的界定:马尔克斯承认自己的创作有“迷信”的成分,强 调其小说,部分来源于“印第安妇女一样迷信”。(马尔克斯、门多萨著《番石榴飘香》,林一安译,三 联书店1987,第7页)他还进一步说: 我自己并没有创造出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只是简单地在那里抓住和重复了一个充 满了预兆、民间疗法、先兆症状、迷信的世界,也可说是一个极富我们自己特色的、 极富拉丁美洲特色的世界。(马尔克斯、门多萨著《番石榴飘香》,林一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第 84页) 我认为,迷信,或者说所谓的迷信,有时是符合为盛行的西方的理性主义思想多 不齿的自然功能的。(同上第166页) 他批评西方理性主义的不足,强调“迷信”属于“自然功能”,即是现实的一种存在。 上已提及,西方虽然建立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这个理论概念,但至今没有产生明确的定义。我据马尔 克斯的有关解释,将魔幻现实主义定义为:作者认为他所描写的神奇事实是真实的文学作品。(周锡山 《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导论》,2011·上海·中国比较文学第10届年会暨国际研讨会论 文) 上文已经强调指出,加西亚·马尔克斯在获诺贝尔奖的受奖仪式上的讲话,非常强调他的小说描写的拉美 地区的神秘现实是真实的;但他又承认是“迷信的世界”的产物。而在理性主义者看来,“迷信”就意味 着不真实,丧失理性地相信虚假不实的神奇事物。西方学术界不承认其真实性,故而将拉美的此类作品用 “魔幻”一词加在“现实主义”前面,做了非真实性的限定所作出的说明。 综上所述,“魔幻”此词,一则此是西方色彩的语言,或者说仅仅是西方语境中的产物,二则“魔幻”中 的“幻”意味着是“幻想”和“虚幻”的本质,实质上还是不承认此类描写的真实性,造成魔幻现实主义 这个概念的不确切和此词前后部分的自相矛盾。因此,我认为,这个概念不能成立,是错误的。(周锡山 《神秘与浪漫》第308页,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9) 另需注意的是,因为害怕自己写作的有关内容,被批判为宣扬封建迷信,乐于描写神秘故事的中国作家都 声称自己的神奇描写是受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影响的产物,但对马尔克斯相信迷信这个问题,则抱回避态 度;或者根本不知道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包含着迷信的成分。 同样,莫言作品中被指定为“魔幻”的内容,不能用科学来解释,而莫言和中国同类作家宗璞、陈忠实 等,都是站在西方理性主义的立场上,反对迷信,不承认自己描写的神奇内容是肯定、赞同、反映和揄扬 封建迷信的。文学理论界也持同样的看法。我认为,这种认领洋祖宗的言行是错误的,事实并非如此,请 看本文下面第二节: 二、莫言的有关描写不是魔幻现实主义影响的产物而是中国传统文学的影响 授奖辞说莫言“将魔幻现实主义与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与莫言和中国作家、批 评家的认识是一致的。但也有当代文学的研究专家认为莫言的后期创作在“逃离”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他们 之后,“重新发现和复苏了中国民间文化传统,民间的想象和力量”,并认为“这是他最大的价值所 在”。这个评价也不准确,因为他在“逃离”之前,也写中国民间文化传统,民间的想象和力量;“逃 离”之后,依旧运用“魔幻”手法,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变化。而且“魔幻”手法,与“中国民间文化传 统,民间的想象和力量”,既不是相反的,也不是对等的一组概念,不能据此划分为两个阶段。 本文强调的是,不管是早期还是以后的作品,莫言描写的神奇故事都与中国传统文化和文学有关,而与拉 美魔幻主义文学则没有关系。 例如,莫言早期的最重要作品《红高粱家族》有四处此类描写: 1、罗汉大叔被日本人杀害、剥皮、凌迟碎割后,当天夜里,天降大雨,把骡马场上的血迹冲洗得干干净 净。罗汉大叔的尸体和皮肤无影无踪。于是流传起关于此事的美丽的神话故事。(第一章《红高粱》第四 节) 这样的“天人感应”、天变与人事相应的故事和实录,中国古代的记载很多。《汉书·于定国传》记载汉 东海郡孝妇被郡守枉判死刑,该郡因此大旱三年。后冤狱昭雪,天立降大雨。《晋书·陆机传》记载陆机 遭冤杀后,“机既死非其罪,士卒痛之,莫不流涕。是日昏雾昼合,大风折木,平地尺雪,议者以为陆氏 之冤。”《元史》中的《王惲传》、《邓文原传》等皆记载民间有冤狱时,出现久旱不雨的现象。元杂剧 《窦娥冤》被冤杀时发出三桩誓愿,其中要求六月飞雪,不仅证明她的冤屈,还要求“免着我尸骸现”, 用白雪葬身,以示自身的无辜和高洁。这些记载和描写的象征性,皆早于西方和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与 莫言的这个描写相同。 2、余占鳌从好友程小铁匠那里得到了一把小剑。后来,那剑在枕下,似乎每夜都发出尖啸,使他难以入 眠。(第二章《高粱酒》第四节) 《水浒传》描写母夜叉孙二娘在十字坡卖人肉馒头的黑店中杀了过往的“一个头陀,长七八尺,一条大 汉”,他留下了“两把雪花镔铁打成的戒刀。想这头陀也自杀人不少,直到如今,那刀要便半夜里啸 响”。 《红高粱》的这个情节与《水浒传》的描写相同,而与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风马牛不相及。 以上两则皆有文献根据,是否有现实根据,尚缺乏例证。以下两则则确有现实根据。 3、第三处为第五章《奇死》描写二奶奶死时邪魔附身,死后起尸,此类故事为古代司空见惯的,志 怪小说、笔记小说和通俗小说此类故事很多。其中写到的预知功能和同步思维——罗汉大叔刚与伙计提着 水罐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二奶奶在屋里咯咯地浪笑着,说:“罗汉,罗汉,你灌吧,灌吧,你老姑奶奶正 渴着呢!”拙著《神秘与浪漫》已有论述。至于爷爷请来李山人,李山人将灵药倒在水盆里,用桃木剑快 速搅动,一边搅,一边念咒语。二奶奶终于咽气,彻底死亡。(《第五章》奇死第九节)用咒语、桃木 剑、灵药救治遭妖魔附体的受害者、驱除或消灭附灵,这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驱魔逐邪的必用手段。 以上关于二奶奶死后起尸的描写,上海华东师大教授,年过九十的刘衍文《情深无间生死》说:这是僵尸 一个表现,“僵尸有二:其一新死未敛者,忽跃起搏人;其一久葬不腐者,变形如魑魅,夜或出游,逢人 即攫。”二奶奶属于第一种。关于第一种,刘彦文先生“就耳目所接谈谈自己的见闻”: 我祖母在光绪二十六年因避浙西民变,逃难到安徽绩溪。邻居家有一个童养媳,婆婆一直施以虐待, 而公公却处处加以袒护,这使婆婆恼怒非常。一天,公公死了,停尸床上,婆婆说:“老头子喜欢你,你 就跟他一起死好了。”竟特地找来一猫,把猫、童养媳和死人关在一室。意在让猫触动尸体,尸体起而将 童养媳整死。可到了第二天早上,婆婆听室内毫无动静,以为计划得逞了,遂用钥匙开了房门。不料门刚 一打开,其夫尸体直挺挺地站在门口,把她一把抱住,婆婆大叫一声,当场吓死。这时躲在床底下的童养 媳也迅即爬出,连哭带跑的,惊动了四邻八舍。我祖父母都去现场看过,大家都同情童养媳,谴责婆婆, 认为这是老天施行的报应。 还有一件是我们在龙游时的旧房东余屈之的事情。其子余树滋和我父亲是同学,其孙余敦礼是我的小学 同学。余屈之未几去世。停尸厅堂,择日大殓,照例请邻居守夜。入夜无聊,守灵四人遂打起麻将来。雀 战正酣,面对尸床的一人忽见尸体站了起,于是大叫一声,四人各自逃逸,而其尸忽口唱京戏,边唱边 走,走到门口,为门槛绊倒而止。此事与《酉阳杂俎》所记有几分相似。(刘衍文《情深无间生死》, 上海:《东方早报》2012-09-16) 4、余占鳌带领部属伏击日本鬼子的车队,日本鬼子刚进入他们伏击的阵地,奶奶正巧和王文义妻子前来 送午饭。“还是我的父亲最先发现我的奶奶,父亲靠着某种神秘力量的启示,在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缓 缓逼近的汽车时,他往西一歪头,看到奶奶像鲜红的大蝴蝶一样款款地飞过来。父亲高叫一声“娘——” 就在此时,日本鬼子开枪将她们两个打死了。(第一章《红高粱》第七节) 所谓“某种神秘力量”,指母子间的心灵感应或者某种神秘的启示,此类描写和现实的记载颇多——还有 更直接的神秘启示,例如鲁迅的独子周海婴,他父亲死前的几天中,他竟然得到父死的神秘预告:说来奇 怪,在父亲去世前几天,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有个声音对我说:“你爸爸要死了!”这么多年我 一直不明白这个声音究竟来自何方。1936年10月19日早晨,许妈上楼低声说:“弟弟,今朝侬勿要上学堂 了。”我才知道,我没有爸爸了……(《周海婴眼中的父母亲》,《三联生活周刊》2006年第1期,《文 摘报》2006-01-16转载) 莫言小说直至近期作品,如《檀香刑》中的人化为动物和动物变人,在中国古代文学, 作品,例如唐传奇《柳毅传书》中的龙女,唐代传奇、明代长篇小说三言和戏曲《白蛇传》中国的白蛇、 狐狸变美女,尤其是《西游记》和《聊斋志异》中的很多篇目,都有精彩描写。 《生死疲劳》中西门闹在地狱中受阎王审判和下油锅的酷刑,以及转世轮回,都是佛教文化中过去家喻户 晓的内容。 《蛙》描写的看相、风水,天意、命运、报应、梦异,异人同梦,中国古代纪实史书和虚构文学著作也多 有描写,是古代神秘文化中的常见的内容,因众所周知,不再例举。 总之,以上所述的莫言具体的神鬼描写或神奇故事的叙述,皆与魔幻现实主义无关,而直接继承于中国传 统文学和神秘文化。 不仅是莫言,近年众多中国作家都有此类描写。以看相占卜为例,近年颇多这种描写和记载。不仅如熊召 政《张居正》、唐浩明《曾国藩》这样描写古人的小说,有占卜的情节,即如当代作家的自叙也颇多,例 如: 著名作家孙犁《芸斋小说》中的《女相士》记叙文革初期即1966年秋冬之交,作者本人与一位女相士杨秀 玉被揪出、批斗后,一起劳动改造时,在极度痛苦、彷徨之时,请她相面和预告自己命运的故事。在篇 末,芸斋主人曰:“杨氏之术,何其神也!其日常亦有所调查研究乎?于时事现状,亦有所推测判断乎? 盖善于积累见闻,理论联系实际者矣!‘四人帮’灭绝人性,使忠诚善良者,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对生活 前途,丧失信念;使宵小不逞之徒,天良绝灭,邪念丛生。十年动乱,较之八年抗战,人心之浮动不安, 彷徨无主,为更甚矣。惜未允许其张榜坐堂,以售其技。不然所得相金,何止盖两座洋楼哉!”(首发于 1979年的《收获》,人民日报出版社,1990;中州古籍出版社,2009)结合文革对人和人性的酷烈摧残, 对其神技做了一番感慨。按本篇介绍这位女相士在抗战时卖卜之收入极为丰厚,积下许多金条,还盖了两 个洋楼,故云。上海作家王安忆说:“我母亲曾经(在)绍兴找乡下人算命,乡下人算命算得蛮准 的。……但那时给我妈妈算命的人就觉得,‘你丈夫呵就像你的儿子’,我觉得算得也很准。”她进而宣 布:“我是相信有这种神鬼之说的,但科学一定要把它解释得非常合理化。”(上海、乌鲁木齐:《西部 华语文学》2007年第2期,第65页;第6期,第16页) 对于这种现象,杨绛先生在九六高龄时还在商务印书馆出版了《走到人生的边上》,大谈她经历和见闻的 有关鬼魂和算命的多个往事。( 楊絳《走到人生的边上》,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参见此书前言, 一、神和鬼的问题,四、命与天命(一)人生有命,(二)命理等章节。)(此书获文津图书奖。) 自1980年代至现在,在中国不少报刊上,有不少此类的纪实文学和报道。近期如原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 现中国艺术研究院篆刻创作院院长、西泠印社副社长韩天衡由瞎子算命先生根据他的生辰八字算命,帮他 破解灾难。(王琪森《金石书画铸春秋(2)》,上海《新民晚报》2009-11-30)香港著名学者、岭南大 学教授刘绍铭介绍女相士为香港著名作家董桥相面并作准确预言和记载的鬼故事。(刘绍铭《董桥癖》, 上海《东方早报》2011年5月22日) 与莫言一样,这些作家的有关作品,与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没有关系,而是继承中国传统文学与神秘主义文 化、神秘主义文学的产物,属于神秘主义的描写手段。 三、莫言的神奇故事描写运用的是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手法 “神秘主义文学艺术”的基础是神秘文化,神秘文化主要有宗教(不仅是基督教,而是世界上所有的宗 教)、巫术、梦幻、气功和特异功能等内容,在文学中,主要表现为道术仙术巫术(包括魔法)和特异功 能、梦幻、宗教文化中的天堂地狱、三世轮回和因果报应,以及占卜预测等类描写。这些内容,在科学昌 盛的现当代,常常被指责为封建迷信,前已言及,马尔克斯也承认这一点。我认为,这些都极大地开拓了 作家的艺术想象力,拙文《中国文学史著作的最新之作和四大局限》(《复旦学报》1997年第5期)对此 已有阐发。 在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之前,中国早就有这类描写,因此我认为不能用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来笼统地概括这样 的作品,而应该要定名为中国古已有之、中西皆能通用的“神秘主义”文学艺术这个概念来概括之,并分 解为“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两种流派和写作手法。 “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的创作流派和方法,是我在学术界首创的一个理论概念,拙著《神秘与 浪漫——文学名著中的气功与特异功能》首次提出“神秘现实主义文学”的概念并从气功与特异功能描写 的角度,大略梳理其发展史的线索。(周锡山《神秘与浪漫——文学名著中的气功与特异功能》,南昌: 百花洲文艺出版社,1999) 笔者在2004年上海比较文学研究会第8届年会上做大会发言,首次公开发表“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 义”这个理论成果,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赞同,《上海社联通讯》和上海社联网、中国比较文学(文贝) 网、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刊《中国比较文学》2005年第1期都有报道。 在此前后,笔者围绕此题,已发表论文10余篇,并多在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发表,例如:《戏曲中的神秘现 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描写略论——中国戏曲的首创性贡献研究之一》(2008·香港中文大学主办《“ 重读经典:中国传统小说与戏曲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香港:牛津大 学出版社2009)、《<牡丹亭 >和三妇评本中的梦异描写述评》 (2006·中国遂昌《汤显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杭州:西泠书社2008)、《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 漫主义导论》(2011·上海·中国比较文学学会和复旦、上师大主办,华师大、交大、上外、上大等联合 举办中国比较文学第10届年会暨国际研讨会论文)等。 我在《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导论》中指出: 神秘主义文学艺术是中国首创的,创作历史最为悠久,此后东方和西方诸国文学艺术都有大量作品包括经 典著作产生。神秘主义文学艺术在中国有非常丰厚的资源,从《易经》、《老子》、《列子》、《庄子》 和《左传》、《史记》等中国最早的文史哲经典,到《牡丹亭》、《三国演义》、《西游记》和《聊斋志 异》、《长生殿》、《红楼梦》等经典戏曲小说都有其神秘文化的历史背景,但是当代中国的文学界任拉 美魔幻现实主义大行其道,而对自身的文化丰厚遗产却以害怕担当“封建迷信”的罪名而拒之门外。 学术界过去都将神秘主义文学艺术作品归结到浪漫主义之中,少数则定名为超现实主义、幻想文学或其它 名称,我认为都不够恰切。而以神秘主义命名这些作品,才为确当。 神秘主义文学艺术还可以分为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 我给“神秘现实主义”的定义为:作家本人和部分读者认为这些神奇故事的描写都是事实存在的。按照这 个定义,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属于神秘现实主义的一种。 我已在《神秘与浪漫》中从气功和特异功能的角度,初步梳理了中外古今的“神秘现实主义文学史”,对 古典名著作了新的阐释或挖掘,同时兼及中国当代文学和外国文学。如此书用3万字的篇幅阐释《西游 记》是阐发三教合一、人生修炼的形象教材,分析《红楼梦》对气学理论的经典阐释和在艺术描写中所起 的作用等等。此书也分析和评论了苏俄布尔加科夫《大师和玛格丽特》和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两个名家: 比奥伊·卡萨雷斯和加西亚·马尔克斯,并将他们列为神秘现实主义的重要作家。 “神秘浪漫主义”的定义为:作者和读者都认为神奇故事的描写内容是纯粹虚构的,是事实上不 可能存在的神秘人物、故事和情节。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名作包括上举作家和著作也有不少这样的内容。 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义文学艺术还包括中外戏剧(戏曲)(戏剧和戏曲都兼属于文学和艺 术两个领域)和电影名著,包括纯文学艺术和通俗文学艺术的作品,例如美国电影《神鬼情未了》、香港 电影《胭脂扣》(据李碧华的小说改编),内地电影《秦俑》等。 神秘主义文学(包括神秘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文学),如前所述,中国古已有之,而且繁荣发达,成就卓 著;西方有有少数名著如古罗马《金驴记》,描写巫术和神术。莎士比亚不仅在传奇剧如《暴风雨》描写 了精灵,悲剧《哈姆莱特》描写老国王的鬼魂向王子哈姆莱特痛述受害经过,希望他报仇,《马克白》描 写巫女给马克白的预言等;连历史剧《亨利六世》中,也写法国圣女贞德利用鬼兵作战。 西方近现当代的通俗文学和童话作品虽多神秘题材,但因西方近现代文学家崇尚现代科学和宗教的原因, 所以纯文学文坛罕见此类名著。以诺贝尔奖的作家为例,仅如1911年获奖的比利时的梅特林克,1921年获 奖的意大利的皮兰德吕的话剧《六个寻找剧作家的角色》,1923年获奖的爱尔兰的叶芝等,少数名家的少 数作品描写此类内容。 后因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代文学于1980年冲击和影响西方文坛,自1990年代起,神秘现实主义和神秘浪漫主 义文艺创作成为一股时代潮流,至今犹然。仍以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为例,如1993年,美国黑人女作家 托尼·莫里森的《宠儿》,1994年得奖的大江健三郎于1999年发表的《空翻》(中译本,译林出版社 2001);1998年获诺奖的葡萄牙若泽·萨拉马戈《修道院纪事》,1999年获诺奖的德国君特·格拉斯《铁 皮鼓》等;2001年的英籍印度作家奈保尔的《灵异推拿师》,2006年的土耳其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和 2007年的英国女作家、自称是神秘主义者的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和《幸存者回忆录》等,另有著名 作家如法籍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生活在别处》,英国作家拉什迪《撒旦诗篇》、《佛罗伦萨妖女》以 及当前风行世界的儿童文学名著和电影《哈利·波特》、《魔戒》三部曲(电影《指环王》)等,都是此 类作品。 中国文坛也是如此,以国内地位最高的茅盾文学奖的获奖作家作品为例:1991年第三届获奖作品 霍达《穆斯林的葬礼》和提名作品、二月河《雍正皇帝》, 1997年第四届的陈忠实《白鹿原》,2000年 第五届的阿来《尘埃落定》,2005年第六届的熊召政《张居正》、宗璞《东藏记》和她的其他不少名作, 2008年第七届的贾平凹《秦腔》和迟子建《额尔古纳河右岸》。2011年第八届获奖的莫言《蛙》。 以上作品都描写神秘人物和事迹,并赖此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表现了丰富的艺术想象力和特殊 的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 四、莫言小说主要继承的是中国传统文学传统 前已举例说明莫言的神秘主义写作手段,继承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和文学名著,而授奖词说莫言:“他创作 中的世界令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 点”。后半句讲的很对,只是分量还很不够。 在莫言获奖之前的一百多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历史上,获奖者只有美国女作家赛珍珠一人在获奖时公开 和自豪地宣称,其杰出的文学创作成就首先要归功于中国的传统文学。她强调从中国小说中学会了写作 (赛珍珠《大地·附录<受奖仪式上的演说>》,《大地》第1083页,桂林:漓江出版社1988),“恰恰是 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决定了我在写作上的成就”,“今天不承认这一点,在我来说就是忘恩负义”。 为此,她在授奖仪式的讲台上发表了题为《中国小说》长达1万5千言的长篇演说,宣传和介绍中国古代小 说的伟大成就,并将《水浒传》、《红楼梦》等伟作评定为领先于世界的作品并值得本世纪世界各国一切 作家认真学习的经典而作郑重介绍:“我认为中国小说对西方小说和西方小说家具有启发意义。”她又再 三强调:“我就是在这样一种小说传统中出生并被培养成作家的。”(同上第1104页) 这也是赛珍珠对中国新文学有意扬弃中国传统文学和小说,一心学习西方文学的错误倾向的一个严厉批 评。 赛珍珠的这个批评是符合事实的。鲁迅先生《且介亭杂文·<草鞋脚>(英译中国短篇小说集)小引》在向 西方读者介绍新文学运动开展以来15年中的历史概况,尤其是新的小说的生存状况和发展情况时,强调现 代小说的产生“一方面是由于社会的要求,一方面则是受了西洋文学的影响”(《鲁迅全集》第6卷,北 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在赛珍珠获诺贝尔奖前2年半,1936年4月30日,鲁迅曾经坦率指出并强调: “第一,新文学是在外国文学潮流的推动下发生的;从中国古代文学方面,几乎一点遗产也没摄取。第 二,(在小说领域,向外国学习时)外国文学的翻译极其有限,连全集或杰作也没有,所谓可资‘他山之 石’的东西实在太贫乏。”(鲁迅《集外集拾遗补编·“中国杰作小说”小引》,《鲁迅全集》第8卷, 第399页) 关于不吸收中国古代文学的遗产的理由,鲁迅先生在论及高尔基评论巴尔札克等人的作品时说:“中 国还没有那样好手段的小说家”(说详笔者编著《中国小说史略》(鲁迅著)释评本,上海文化出版社 2005,台北五南出版公司2009,近期上海书店出版社将出版豪华精装增订本),也即认为中国古代文学包 括小说远远不及西方文学。故而此前鲁迅应一个杂志社之邀为青年开列必读书目时说:“我以为要 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鲁迅全集》第3卷第18页)沈雁冰在“五四”时期主 持《小说月报》时认为,“最要紧的工作是对外国文学的切切实实的译介工作,以此来救治中国古典文学 ‘主观的向壁虚造’等弊病。”(转引自中国人民大学李怀亮《国际文化贸易三题》,《文化蓝皮书· 2003:中国文化产业发展报》第97 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 否定和抛弃传统,这个错误倾向造成了新文学水平差,读者极少的严重后果。瞿秋白来到上海后, 发表《吉诃德的时代》和《论大众文艺》等文,对新文学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五四式”的文艺作品至多 销行两万册,满足一二万欧化青年;在“武侠小说连环画满天飞的中国里面”,新文学作者“反而和群众 隔离起来”。 因此赛珍珠在接受诺奖的演说中,于感谢“恰恰是中国小说而不是美国小说决定了我在写作上的成就”之 同时,又指出:“我说中国小说时指的是地道的中国小说,不是指那种杂牌产品,即现代中国作家所写的 那些小说,这些作家过多地受了外国的影响,而对他们自己国家的文化财富却相当无知。”(赛珍珠《中 国小说(1938年12月12日在瑞典学院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上的演说)》,《大地》第1083页,漓江出版社 1988)给予醒目的严厉批评。 赛珍珠的这段话,不仅适用于20世纪上半期的中国“新文学”,也适用于此后到目前为止的中国文学界。 笔者一贯认为当今中国文学艺术没有达到世界一流水平,首先是作家和艺术家没有继承中国传统文化 和文学的优秀传统造成的。以当代中国文学“垃圾”论的误传而震惊中国文坛的德国权威汉学家顾彬认为 “中国文学未达世界一流的根本原因是作家不懂外文、不能阅读西方名著”。这个论点有重大偏颇,为此 笔者于2008年9月在上海外国语大学主持了与顾彬的座谈,提出了我的上述观点;同时指出五四一辈作家 之所以能取得很大成就,是因为他们已经具备了古代文化和文学的浓厚基础,后来的青年作家听从鲁迅等 的教导,抛弃传统,水平就差了。 (基本内容见《与德国汉学家顾彬座谈纪要》,周锡山主持、王幼敏记录,傅秋敏·周锡山主编法国巴黎 《对流》2010总第6 期)顾彬接受了我的这个观点,此后他与中国学者对话交流时,介绍了这个观点的部 分内容:“他们(指中国作家)的问题在哪儿呢?他们对中国古典文学、哲学了解不够。这几天我有机会 跟上海外国语大学的老师探讨这个问题,他们认为中国当代作者看不懂中国古典文学,所以他们没有什么 中国古典文学的基础。”(顾彬·刘江涛《我的评论不是想让作家成为敌人》,《上海文化》2009年第6 期,第111页)并又撰文复述我的以上观点说:“不少人在中国的现代性中感觉无家可归。这种无家可归 的感觉始于1919年的五四运动。那时人们认为,可以抛弃所有的传统。当代中国精神缺少的是一种有活力 的传统。也就是说,一种既不要盲目地接受,也不要盲目地否定,从批评角度来继承的传统。1919年在中 国批判传统的人,他们本身还掌握传统,因此他们能留下伟大的作品。但是他们的后代不再掌握传统,只 能在现代、在现存的事物中生活、思考、存在……”(顾彬《中国学者平庸是志短》,《读书》2011年第 2期) 莫言在《故乡的传说》中谈及:“我的故乡离蒲松龄的故乡三百里,我们那儿妖魔鬼怪的故事也特别发 达。许多故事与《聊斋》中的故事大同小异。我不知道是人们先看了《聊斋》后讲故事,还是先有了这些 故事而后有《聊斋》。我宁愿先有了鬼怪妖狐而后有《聊斋》。” (《莫言获奖感言:我的故乡和我的 文学紧密相关》新华网2012年10月11日) 自幼爱好读书的莫言,读过不少中国古代名著;在解放军艺术学院和北师大深造时也继续系统学习、研读 了不少中国古代名著,他的传统文学修养的根基应该是深厚的。莫言在山东高密举行的媒体见面会上发表 获奖感言:“我的文学表现了中国人民的生活,表现了中国独特的文化和风情。”这是很确当的,文化当 然包括了文学,但不足之处是没有特出强调他的创作对中国传统文学和中国神秘文化的继承方面的成绩。 与之相比较, 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前主席谢尔·埃斯普马克在谈及莫言的获奖是实至名归时,说: 中国从来都拥有最好的作家,“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也许能让中国作家更多地向自己的传统文化致 敬,并且回归到中国文化本身去挖掘属于自己的文学叙述方式。”(石剑峰《鲁迅老舍沈从文确曾获诺奖 提名》,《东方早报》2012-10-24)这个愿望非常诚挚,针对当代中国文坛之不足,提出了富于现实意义 和远见的希望,但其不足之处,还是未见中国传统文学、中国神秘文化对莫言创作的重大启示作用。 笔者希望莫言在准备获奖答词时,考虑这个问题,深入梳理自己学习和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和文学方面的心 得和经验,为中国作家做一个表率;也借诺贝尔奖授奖仪式这个重要的讲坛,让世界各国作家和读者对中 国传统文化和文学有一个更为全面和深入的了解。可是他仅以几个“故事”应付这个庄严而难得的场面。 有评论者指出:处于战败国阴影和文化弱势中的川端康成站在“诺奖”的领奖台上,讲的是《我与美丽的 日本》,讲的是日本的“哀愁”与“美丽”,讲的是日本的诗人和诗歌——“春花缤纷兮杜鹃夏啼,秋月 皎洁兮冬雪寒寂”,他的演讲禅意幽妙,诗意盎然,令世人对日本和日本文化刮目相看。 川端康成热爱和赞誉日本文化,是值得尊敬的。但他特地指出:“日本吸收中国唐代文化,加以融会贯通 而铸就日本风格。大约在一千年前,便创造出光华灿烂的平安文化,形成日本的美”(《日本的美与 我——诺贝尔文学奖授奖仪式上的演说词》,《雪国·千鹤·古都》附录,高慧勤译,漓江出 版社 1985, 第422页)。日本文化和文学中包括其中的“禅意”,皆深受中国文化和文学的哺育和影响,川端 康成特为指出,更令人尊敬。而莫言的答词,则令人遗憾。(《文学报》2013年4月25日头版头条的新闻 通栏标题为“莫言:回到自己的文化传统”;在3版“第23届全国图书交易博览会举行”的报道中,以 《莫言:当代文学要回到自己的文化传统》为小标题,介绍:在随后举行的“读者大会”上,莫言对诺奖 颁奖词中提到的“魔幻现实主义”一词谈到了自己的理解。莫言表示,自己的确看了一些拉美魔幻现实主 义的书籍,但若说很受西方的影响,倒不如说是受了《聊斋》等中国超现实小说的影响。“中国包括民间 口头流传的文学名著里面,有大量超现实的故事情节。”莫言认为,中国作家一味学习西方没出息,他们 应该从自己民族文化的背景里去寻找新的元素。“就像韩少功的写作,为寻根文学留下了重要的一笔。中 国作家应该参与到这种寻根运动中,回到自己的文化传统,让写作回到故乡。”也因为此,莫言希望读者 不要言必称西方作品,而是更多关注中国文学,更多关注当代作家。) 2012年10月22日初稿, 2013年4月30日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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